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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语言学的光荣传统

王力

​作者简介:王力(1900—1986),字了一,广西博白人。北京大学中文系一级教授,中国现代语言学的奠基人之一,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委员。早年就读于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,师从梁启超、王国维、赵元任、陈寅恪等。后留学法国,获巴黎大学文学博士学位。回国后历任清华大学、西南联合大学、中山大学、北京大学等校教授。著有《汉语诗律学》《汉语史稿》《中国语言学史》《同源字典》等四十余部,主编有《古代汉语》《王力古汉语字典》等,译有波德莱尔的《恶之花》等三十余部。

 

中国语言学是有光荣的传统的。两千多年前中国就有了很好的语言学理论,实在值得我们引以自豪。荀子在他的《正名篇》里所阐明的都是语言学上的重要问题。他说语言是社会的产物(“名无固宜”,“约定俗成谓之宜”);又说语言是有稳固性的,同时又是发展的(“若有王者起,必将有循于旧名,有作于新名”);又说概念的形成缘于感觉(“然则[名]何缘而以同异?曰,缘天官”)。这些理论,直到今天我们还认为是正确的,而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,则应该认为是卓越的学术造诣。
 
我不打算逐个地叙述中国历代语言学家的成就,我只想谈一谈中国语言学传统上的三个突出的优点。
 
第一个优点是重视实践。中国古代没有“语言学”这个名称;古人所谓“小学”,大部分可以认为属于语言学范围。顾名思义,“小学”和语文教育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。许慎在他的《说文解字》里说:“盖文字者,经艺之本,王政之始,前人所以垂后,后人所以识古。”可见“小学”的目的无非教人识字,让读古书的人先攻破文字关(其实是语言关);只不过“小学家”的要求比较高,识字的标准和一般人所了解的稍有不同罢了。有许多东西,在今天看来是很宝贵的汉语史材料,在当时也不过是为了实用的目的。《切韵》的编写目的是“凡有文藻,即须音韵”。《中原音韵》的编写目的是“欲作乐府,必正言语;欲正言语,必宗中原之音”。韵图是对语音系统进行分析,利用横推直看的方法来帮助人们了解反切,也是帮助人们查得汉字的读音。张麟之在《韵镜序》里说:“读书难字过,不知音切之病也。诚能依切以求音,即音而知字,故无载酒问字之劳。”直到今天,我们利用韵图来查古代反切的读音,还是最有效的方法。人们盛称“段王之学”,其实段玉裁、王念孙等人所做的也不外是提高阅读古书能力的工作。
 
这种做法,自然也有不足之处。过于注重实用,就容易放松了语言学理论的探讨,荀子《正名篇》那样卓越的语言学理论在后世不多见了;关于语言学方法,很少有系统性的叙述。
 
但是,注重实践仍旧应该作为传统的优点继承下来。今天时代不同了,我们研究语言学,当然不单是为了通经。即以通经而论,也不是因为它是圣人之道,而只是因为我们要继承文化遗产。我们今天研究语言学,是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。语文教育是今天祖国教育事业的一个重要环节;因此,今天的中国语言学就必须为祖国教育服务。今天我们的实践范围扩大了,我们不但要提高阅读古书的能力,我们还要为祖国语言的纯洁和健康而斗争。我们不排斥“纯科学”的研究,只要是科学,对社会主义建设也一定有好处。但是,理论必须联系实际,这一个大原则是必须肯定的。
 
第二个优点是重视材料和观点相结合。由于时代的局限,古人不可能有马克思主义观点。但是,古代成就较大的语言学家都是重视他们所认为正确的观点的。戴震说:“学有三难:淹博难,识断难,精审难。”拿今天的话来说,淹博就是充分占有材料,识断就是具有正确的观点,精审就是掌握科学的方法。
 
段玉裁的《说文解字注》一共写了三十年,桂馥的《说文解字义证》一共写了四十年,朱骏声自述他撰著《说文通训定声》的经过说:“渴(竭)半生之目力,精渐消亡;殚十载之心稽,业才艸剏(草创)。”为了充分占有材料,不能不付出足够的时间和精力。但是,单靠苦学还是不够的。戴震说得好:“前人之博闻强识,如郑渔仲、杨用修诸子,著书满家,淹博有之,精审未也。”这就说明了必须材料和观点、方法相结合,然后才能在学术上有较大的贡献。
 
如何对待材料,也是观点、方法的问题。梁启超在叙述清代的学风时,曾举出其特色十条,其中两条是:1. 孤证不为定说,其无反证者姑存之,得有续证则渐信之,遇有力之反证则弃之;2. 隐匿证据或曲解证据,皆认为不德。显然,这是我们所应该继承的优良传统。
 
第三个优点是善于吸收外国的文化。中国的反切,不先不后,产生在东汉后期,这显然跟佛教的传入有关。梵书随着佛教一起传入中国,于是梵文的拼音方法就对汉文的注音方法发生影响。郑樵《通志·艺文略》、陈振孙《直斋书录解题》、姚鼐《惜抱轩笔记》、纪昀《与余存吾书》都认为反切是“原本之婆罗门之字母”。反切的产生是中国语言学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一件大事,这是中国古代学者的巨大创造。应劭、孙炎等人善于吸收外国文化,同时结合汉语特点,发明了反切来为中国文化服务,这是值得颂扬的。钱大昕在《潜研堂文集·答问》中却说:“自三百篇启双声之秘,司马长卿、扬子云益畅其旨,于是孙叔然制为反切。”又说:“乃童而习之,白头而未喻,翻谓七音之辩,始于西域,岂古圣贤之智乃出梵僧下耶!”钱氏这样对外国文化采取关门主义的态度是我们所不能同意的。
 
字母和等韵之学来自西域,更为一般人所公认。但是,我们试拿梵文字母和守温三十六字母对比,就可以看见,中国学者们不但没有照抄梵文字母,而且字母的排列也有所不同。至于字母和四等的配合,更显得学者们匠心独运,完全是以汉语语音系统的特点为依据的。
 
清代刘献廷(继庄)也是一个善于吸收外国文化的人。全祖望《鲒埼亭集·刘继庄传》说:“继庄自谓声音之道别有所窥,足穷造化之奥,百世而不惑。尝作《新韵谱》,其语自华严字母入,而参以天竺陀罗尼、泰西腊顶话、小西天梵书,暨天方、蒙古、女直等音;又证之以辽人林益长之说,而益自信。”看来,《新韵谱》大概是属于普通语音学一类的书,可惜这部书没有传下来,否则在中国语言学史上一定增加光辉的一页。
 
马建忠是汉语语法学的奠基人,但是,大家知道他的《马氏文通》是模仿泰西的“葛郎玛”而写成的。他认为“葛郎玛”在语文教育中是会起巨大作用的。他在《文通》的序里说:“夫华文之点划结构,视西学之切音虽难,而华文之字法、句法,视西文之部分类别,且可以先后倒置以达其意度波澜者则易。西文,本难也,而易学如彼;华文,本易也,而难学如此者,则以西文有一定之规矩,学者可循序渐进,而知所止境,华文经籍虽亦有规矩隐寓其中,特无有为之比拟而揭示之,遂使结绳而后四千余载之智慧材力无一不消磨于所以载道、所以明理之文,而道无由载,理不暇明,以与夫达道明理者之西人角逐焉,其贤愚优劣,有不待言矣。”由此看来,马建忠之所以吸收外国文化,正是从爱国主义出发的。《马氏文通》虽然存在着不少缺点,但是,在吸收外国文化这一点上,马建忠是做对了的。
 
我们认为上述的古代中国语言学的三大优点都应该好好地继承下来,并加以发扬光大。

 

——摘自 王力 《古代汉语常识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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